落马洲的风
落马洲的风
办公厅 宁锋
落马洲远眺。(图片来源:香港文汇报)
落马洲位于香港元朗区东北面,邻近深圳河,1989年,落马洲口岸建成通关,成为香港与内地的公路通道之一。据传,南宋末年宋帝曾驻跸于此,行人路过必下马以示敬意,故名“落马洲”。这片与祖国内地紧紧相连的土地,曾在历史的风雨中漂泊经年,多年来成为了游子和外国游客驻足远望内地的旅游景点。
1979年3月,余光中陪同“诗魔”洛夫来到香港落马洲边界,在望远镜里遥望内地,写下一首和《乡愁》媲美的《边界望乡》,在诗的末尾,诗人这样写到:故国的泥土,伸手可及,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。很多年前读到这首诗,还不能理解我的这位同乡诗人字里行间的难言之隐,与余光中并称为诗坛双星的洛夫,第一次领略到了咫尺天涯的落寞和无奈,落马洲畔,来自故土的风吹散诗人的长发,在望向故乡的望远镜里,一座座远山迎面飞来,把他撞成内伤,乡愁如此浓烈,像一杯老酒,醉得诗人双目尽赤,血脉贲张。
1997年6月30日,我在家乡的电视机里看到驻港部队的先头部队经落马洲抵港,准备翌日凌晨接收英军军营。军车冒雨鱼贯而入,车上的解放军战士面色刚毅,身形挺拔,像一株株雨中的木棉,裹挟着故土的风呼啸而来,彼时坐在电视机前年近弱冠的我,心里面咔的一声,仿佛什么被开启了。第二年即应征入伍,来到解放军南粤某部,这是驻港部队的前身部队,我的班长大付就是当年从落马洲开进部队的一员,第二年因训练受伤调回老部队,他退伍的前夜,我俩坐在连队的露台,谈起当年从落马洲进港的点滴往事,那些雨中欢送和欢迎的深港两地群众,他说和所有的战友一样,那是他们淋过最幸福的雨,吹过最温暖的风。这个经过九八抗洪生死考验的汉子在那样的长夜里娓娓道来,却不时转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热泪。“此道简且安,古来家国同”,我是多么理解,那些属于他的为国出征,为国守疆的日子,这是每一位军人的最大荣光。
军旅十八年之后,我转业到中联办广东联络部工作。同年六月被派驻香港,第一次乘广九直通车经深圳达红磡站,到站后,我看到地铁里红磡到落马洲的线路图,关于落马洲的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,在港的日子里,我行过很多山,看过许多海,也和一些多年未见的战友相聚。有一次我经过驻港部队中环大楼,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我退伍多年的大付班长,他随即回信:二十年了,帮我看看营区的木棉开了没?我告诉他,木棉开得像火一样,就像你当年的青春一样美好。
洛夫在写完《边界望乡》后的几十年间多次回到祖国的土地,写下了130行的《湖南大雪》,终于一解乡愁。诗人写到:你我在此雪夜相聚,天涯千里骤然缩成促膝的一寸。而当我真正走在香港的土地上,和我的同事们一道见证着香港的繁荣稳定,感受着香港街头巷尾的亲切温暖,我才知道当年落马洲的风是我平凡生活里心生的隐隐风雷,在每一个维港之晨,它穿山越海而来,在岁月寂静处嗡嗡作响。二十年回归纪念日那天,心中未免汪洋恣肆,情溢于笔端,写下这首《破阵子·香港回归二十载》:
昨夜秋风入梦,胸怀壮阔情同。
忆往昔峥嵘岁月,二十载无渝始终。
香江号角浓。
紫荆花开奋进,“一国两制”笃从。
最是回归驰念日,同庆昌荣思邓公。
此情堪与中!
岁月如梭,香港这本“一国两制”的大书,已经书写了二十一年,国之泱泱,其气汤汤,东方之珠,已经走在新时代行稳致远的大路上,而无论走多远,吾辈都当勿忘初心,这初心,既是来路,也是归途。